第(2/3)页 这一天是四月二十六。 傍晚时分。宁毅的车驾从后门出来了,刘庆和与铁天鹰赶了过去,拦下车驾,宁毅掀开车帘,朝他们拱手。 “刘总捕,铁总捕,有事吗?”他的脸上笑容不多,有些疲惫,但似乎表现着善意,铁天鹰目光严肃地打量着他。似乎想从对方脸上读出他的心思来。刘庆和拱了拱手:“没什么,只是女真人去后,京中不太太平,正好遇上。想问问宁先生这是打算去哪啊?” “刑部天牢,见见右相,可以吗?” “哦,当然可以,宁先生请便。” 刘庆和和善地笑着,抬了抬手。 ***************** 从昏沉的睡意中醒过来。秦嗣源闻到了药味。 煎药的声音就响起在牢房里,老人睁开眼睛,不远处坐的是宁毅。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大牢,刑部的天牢这一片关的多是犯官,定罪未定罪的,环境比一般的大牢都要好很多,但宁毅能将各种东西送进来,必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他拿了把小扇子,正在火炉边扇风,透过小小的窗口,正是傍晚最后一缕霞光落下的时候。 “立恒过来了。” “说您病了,过来看看。” “能把火炉都搬进来,费不少事吧?” “关系够,马车都能开进来,关系不够了,这里都未必有得住。您都这个样子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呵呵。”老人笑了起来,牢房里沉默片刻,“我听说你那边的事情了。” 坐在那边的宁毅点了点头:“是啊,檀儿掉河里了。” “消息既然尚未确定,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未找到人,便有转机。” “那是个强悍的女人,用不着担心。否则我当初一意孤行北上,她们也得担心死。”宁毅笑了笑。 老人便也笑了笑:“立恒是感同身受,心中开始内疚了吧?” “有一点。”宁毅点头,“但世事如此,一方出去,另一方总是要担心……”他顿了顿,随后又道:“我昨晚回想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檀儿的,也有当初在江宁,每天跑步下棋的日子。老人家啊,若是当初你未曾上来,我也未曾上来,是否就不用担心来担心去了?” 已在床边坐起来的老人笑了笑,目光复杂,而又慈和。宁毅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他们都是强悍之人,因此这只能算是叹息,不能算是问题。 “立恒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有些事情要调整,我不容易走了。” “康贤还是有些手腕的。” “蔡太师、童王爷……还有其它这样那样的人,我本想左右逢源一下,最后脱身,抱抱成果公主府的大腿,不过,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立恒你早已料到了,不是吗?” “有料到过,事情总有破局的办法,但确实越来越难。”宁毅偏了偏头,“甚至于宫里那位,他知道我的名字……当然我得谢谢他,早些天有人将竹记和我的名字往上报,宫里那位跟旁人说,右相有问题,但你们也不要攀扯太广,这宁毅宁立恒,在夏村是有大功的,你们查案,也不要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了……嗯,他知道我。” “简在帝心哪……”秦嗣源目光复杂。望向宁毅,却并无喜意。 宁毅笑了笑:“您觉得……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嗣源摇了摇头:“……不可揣度上意。” 火炉边的年轻人又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便意味深长得多了。 噗噗噗噗的声音里。房间里药味弥漫,药味能让人觉得安宁。过得片刻,秦嗣源道:“那你是不打算离开了?” “大概十天左右,您这案子也该判了。” “是啊。”老人叹息一声,“再拖下去就没意思了。” “我留在京城。有些事情至少可以做。”宁毅想了想,“您走之后,我会帮您把书传下去,前后答应过的,主要好像就这一项。” “是啊,由此一项,老夫也可以瞑目了……” “流三千里而已,往南走,南方就是热一点,水果不错。只要多注意,日啖荔枝三百颗,未尝不能长命百岁。我会着人护送你们过去的。” 这牢房便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阵,只听得宁毅道:“秦老啊,回头想想,你这一路过来,可谓费尽了心力,但总是没有效果。黑水之盟你背了锅,希望剩下的人可以振作,他们没有振作。复起之后你为北伐操心。倒行逆施,得罪了那么多人,送过去北方的兵,却都不能打。汴梁一战、太原一战,总是拼命的想挣扎出一条路,好不容易有那么一条路了,没有人走。你做的所有事情,最后都归零了,让人拿石头打。让人拿粪泼。您心中,是个什么感觉啊?”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那儿,想了一阵。 “老夫……很心痛。”他话语低沉,但目光平静,只是一字一顿的,低声陈述,“为来日他们可能遭遇的事情……心如刀绞。” 他的回答是诚恳的,并无半点讽刺,宁毅点了点头。不久之后,药好了,宁毅将它倒进碗里,老人忽然问道:“那立恒呢?” “嗯?”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