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心有恻隐,但并不会过多的在意。 他早已经历过了。 ************ 入夜后的万家灯火在城市的夜空中映衬出热闹的气息来,以泽州为中心,斑斑点点的蔓延,军营、驿站、村庄,往日里行人不多的小路、山林,在这夜里也亮起了稀疏的光芒来。 泽州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城内城外,气氛便都显得紧张。 气氛紧张,各种事情就多。泽州知州的府邸,一些结伴前来请求官府关闭城门不许外人进入的宿老乡绅们刚刚离去,知州陆安民用手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心绪焦虑地在这偏厅中走了几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宿老乡绅们的要求难以达到,即便是拒绝,也并不容易,但毕竟人已经离去,照理说他的情绪也应该安定下来。但在此时,这位陆知州显然仍有其它为难之事,他在椅子上目光不宁地想了一阵,终于还是拍拍椅子,站了起来,出门往另一间会客室过去。 房间的门口,有两名侍卫,一名侍女守着。陆安民走过去,低头向侍女询问:“那位姑娘吃东西了没有?” 侍女摇了摇头:“回老爷,还没有。” 陆安民皱了皱眉头,迟疑一下,终于伸手,推门进去。 武朝倾覆、天下纷乱,陆安民走到今天的位置,曾经却是景翰六年的进士,经历过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也曾经历万人离乱、混战饥荒。到得如今,居于虎王手下,守御一城,许许多多的规矩都已毁坏,许许多多混乱的事情,他也都已亲眼见过,但到的泽州局势紧张的当下,今天来拜访他的这个人,却委实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和棘手的。 房门推开,馨黄的灯火之中,有一桌早已凉了的饭菜,房间一侧的灯火下坐着的,却是一名僧衣如水的女尼,这带发修行的女尼一头长发垂下,正微微低头,拨弄指尖的念珠。听见开门声,女尼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陆安民,陆安民在心中叹了口气。 混乱的年代,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生命的威胁、权力的腐蚀,人都会变的,陆安民已经见过太多。但只在这一眼之中,他仍旧能够察觉到,某些东西在女尼的眼神里,仍旧倔强地生存了下来,那是他想要看到、却又在这里不太想看到的东西。 于是他叹一口气,往旁边摊了摊手:“李姑娘……”他顿了顿:“……吃了没?” 面对着这位曾经名叫李师师,如今可能是整个天下最麻烦和棘手的女人,陆安民说出了毫无新意和创见的招呼语。 女尼起身,朝他柔柔地一礼。陆安民心中又叹息了一声。 可惜她并不只是来吃饭的…… *********** 灯火、素斋,光芒点点的,有话语声。 “……年轻时,意气风发,金榜题名后,到汾州那片当县令。小县城,治得还行,只是许多事情看不习惯,放不开,三年考评,最后反倒吃了挂落……我那会啊,性子耿直,自觉进士身份,读圣贤之书,不曾有愧于人,何必受这等腌臜气,便是上头有了门路,那一会儿也犟着不愿去疏通,几年里碰得头破血流,干脆辞官不做了。好在家中有闲钱,我名声也不错,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后来金人南下了,跟着家里人东躲西藏,我还想过聚集起一批人来抵挡,人是聚起来了,闹哄哄的没多久又散掉。普通人懂什么啊,国破家亡、身无长物了,聚在一起,要吃东西吧,哪里有?只好去抢,自己手上有了刀,对身边的人……格外下得了手,呵呵,跟金人也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人散就散了,后来又是奔走啊,躲啊藏啊,我原配妻子带着大儿子……死在战乱里了,父亲死了,我有两次快要饿死。妾室扔下女儿,也跟别人跑了……”灯光之中,说话的陆安民拿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停顿了许久,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当时想啊,也许人还是不散,反而好点……” 对面的女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陆安民看了片刻,他近四十岁的年纪,气质儒雅,正是男人沉淀得最有魅力的阶段。伸了伸手:“李姑娘不要客气。”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