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宁毅摇头:“不是高于玄学,我从一些西边传过来的书里,发现他们的思维,是从部分入整体的——那是极西之处,可能相隔万里,当年丝绸之路的终点。我用这种思维做了各种设想,出现了你今天看见的这些热气球、千里镜、大炮、火箭弹……玄学思维走到现在,只能用作一些大而无当的哲学思考,儒家从最初教化天下的想法走到现在,选择了阉割人性。孔子说以直报怨,到如今大家知道的都是以德报怨,为何啊,治人的这一套,再走一千年,不会出现真正的变化了。” “从部分入整体的思维形式中,存在无数的可能性,今天你看到的才只是刚刚开头,我们对造纸的革新至少就令教化万民看到了希望——接下来该吃透这一套思维了,等到这一套思维也吃得七七八八,再与玄学体系下的哲学、人文结合,也许我们真能看到某一天的世界大同。” 他挥了挥手。 “我很难解释它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但我已经看到了,我就要把它推出去。我可以把格物学的想法洒得漫天都是,华夏军里平等的理念诞生了老牛头,江南一个何文,学着打地主分田地,现在创立了什么公平党,接下来不管是临安还是刘光世、戴梦微之流,又或者是晋地,都会选择或多或少的改革,这些改革的尝试,会变成整个天下的养分。” “接下来会成功的也许不是我们华夏军,老牛头可能破产,公平党可能变成一把大火之后烧光,华夏军可能真的刚强易折,有一天我死了,各种想法如灯火破灭,但我相信,种子已经留下来了。如果我的理念不能胜利,我很乐意看见福州的君武走通一条君主立宪的道路,因为那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开民智。祝他成功,希望他成功。” 宁毅的话语说到这里,左修权面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复杂,他神色郑重,朝着宁毅拱手一揖,宁毅托住他的双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当然在各种细节上,接下来还有很多可以讨论的地方,首先的一点,君武抛出我跟他师徒关系的这些小聪明不要继续了,平民之中传一下当然有好处,但在中上层,有一些忠于武朝、愿意陪着小皇帝破釜沉舟的大人物,可能会因为这个传言以及他默许的态度,放弃对他的支持。所以在明面上,他必须有所表态,一定要摆明他是武朝正统的姿态。” “……另一方面,格物学的理念、书籍,我都可以开放给他,成果不给,他必须自己培养工匠,在工匠中培养合格的唯物学思维。我也可以坦白说,他失败了,这个摊子就归我了,我是不安好意的。” “……当然,对于匠人的培养、工厂的建立、学校的运作和教育的启蒙、底层的一些组织方式,我可以给予方便,让那边有所参考。例如你们留在这边的那些孩子,文怀最近在潭州是立了大功的,如果你们希望,可以借他们去福州,帮忙协助一些基层组织的建立,当然是否信任他们,信任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了。” “还有很多东西,之后都可以详细谈一谈,接下来是风起云涌的年代,准备迎接一场波澜壮阔的变革吧。” 宁毅笑着:“成都欢迎你。” …… 阳光从天空洒落,左修权站在剑阁的城楼上,看着天空中飘飞的云朵。这是酷暑下的晴空,空气也并不憋闷,不会有雨,但他的耳边,仿佛有阵阵雷声掠过。 接下来是风起云涌的年代…… 他的脑海之中还在响着宁毅的话语。 …… 在这之前数日,黄河南岸,前去女真东路军营地当中游说宗辅宗弼的临安使节团,被女真人踢出了大营。 之后,有一位面容和善却也带着威严的胖子乘小舟渡过了黄河,他进入军营当中,见到了女真的两位王爷。 双方之间有过恐吓与谩骂,有过言语间的争锋相对,但最终双方初步达成了来日休整完成、再做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取下对方头颅的共识。 黄河两岸的军队开始按照约定的步骤彼此运作,浩浩荡荡的女真东路军,开始过江北行。而身在江北的完颜昌、术列速军队,绕开了梁山附近的一些固定位置,并且停止了对附近城池村落的烧杀抢掠。 …… 福州,君武与周佩等人每日里接待一位一位甚至一队一队的大儒、显贵,双方相互试探、敷衍,又或者干脆挑明了一些东西。有人离去,当然也有人留下。 相对于君武的意志坚决,周佩的态度更温和一些,由于当年赵鼎的孙女赵小松救过她的性命,不少大儒找上这一条关系,来到长公主府,询问这事态是否能有所转圜。 往日里在临安的时候,她扮演的角色更为保守,时常劝阻当时身为太子的君武,不要过于激进,与众人搞坏了关系。但到得此时,她也已经认同了不再修补这艘破船的方针。 “往回走,已经没有路了啊。” 交谈的最后,她也每每这般叹息,她毕竟年轻,纵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却终于能够接受这种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道路。最终也有一部分老人愿意将身家性命交托过来。 改革已经开始推进,不详的谶语与推测每一天都在进入她的耳朵,人们都在预言他们未来的引火自焚。有的时候,她会从梦中惊醒,星光之下,她会望向东边的大海。 “……你辅佐君武,小佩……你辅佐君武,将周家的天下传下去、传下去……传下去……啊?” 她想起周雍临死时的嘱托。 父皇啊…… 我们还能不能……走到那里呢…… 不久之后,会有一箱一箱的东西,从西南的数千里外运送过来。 …… 没有多少人料到,在这辽阔的天地间,相对于抗金大战更为炽烈、也更为复杂的火焰,竟是在金人的第四次南征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第(2/3)页